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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拂晓/Till Daybreaking]简介及前传

时间:2023-06-19 09:41:26 来源:哔哩哔哩

内容梗概


【资料图】

“新界”,世界上最大的人工岛屿,处于这颗星球上最大的海洋——无尽海域的正中央。作为由特殊的“能力者”领导的社会结构,在过去的两百多年中一直以“巨型能力者研究活动中心”的地位存在着。

而现在,正是关系到整个“新界”人工岛运作的重要活动——“阶层流动”进行之时。不过,一切并没有这么顺利——

突然出现在“新界”各大黑道帮派中间的神秘“中间人”,遭受袭击的治安人员,互相渗透的势力与内奸…这都为这场盛大的活动蒙上阴影。

更深处,暗流涌动——

处于不同立场的人们为了各自的目标而奔波、挣扎、冲突:

失去记忆坠入陌生地域的徘徊者晓觉、背负沉重过往而仍选择向前的治安小队队长绫、为守护微弱星火而毅然向命运举起叛旗的背景成疑者宁杰、坚信“帝国”教义只身深入危险后方的特工洛登与狄娅….

“新界”、“帝国”,以及刚刚浮出水面的神秘“组织”…

守护与成长、舍弃与背叛、理智与疯狂、撕心裂肺的破碎过往和不知驶向何方的未知将来…

当这一切一切的要素交织于“无尽海域”的中央之岛时,舞台的幄幕就此拉开!

前传 杀戮与在命运之夜解放之楔

1

[“帝国”历1803年|“帝国”西境——维特行省——第五区——奥尔默研究所]

"帝国”最西边的行省——维特行省,而第五区正是维特行省中最靠北的地区,再稍微北上更与这颗星球上最大的海洋——“无尽海域”相接壤。

此时正是冬季,大风夹着雪花呼呼地乱吹,在一片冰天雪地的模糊视野中,奥尔默研究所的弧形穹顶隐约可见,作为“帝国”西境最大的研究中心之一,这里不仅地处偏僻,远离人来人往的建筑群;而且研究项目也高度保密,在过去的几十年间一直静静地存在着。

和外面的冰天雪地不同,从靠近研究所弧顶的小窗中望进去,完全是另一幅温馨的画面:微弱暖色灯光的照耀下,是一个充满童真布置的房间。房间角落里散落着各样的玩具,一个七八岁的男孩乖乖地躺在床上,身上盖着不知印的是哪号卡通人物的被褥,柔顺的黑色长发下是男孩稚嫩而白皙的面庞,一双水灵的乌黑大眼在不耐烦地东张西望。

对于男孩来说,研究所里的日子实在无聊透顶,到处都是有着贵重验样本或正进行重要实验而“无法进入"的区域,换句话说——这个处在研究所二层尽头的小房间是他一天绝大部分时间的活动场所。

不过,最近几周,这种无聊的现状有所改变——至少一天中的这个时候,是男孩为数不多的怀有期待之心的时刻。

她怎么还不来?

男孩不安分的身体开始在床上扭动起来,挣扎着要从床上坐起来,忽听“吱呀”的一声,卧室的门被打开一条缝,有人来了。

男孩忙将身体藏进被褥中,看着那人走向床边。

"小默,有在好好休息吗?"

女人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被称作小默的清秀男孩忙探出头。床边站着的那人顶着一头棕色波浪长卷发,身穿着简朴的居家服,整个人沉浸在一种温婉的气质中。然而,这一身朴素打扮与气质也无法隐藏其特质的,是女人那一双红宝石一般充满了魅力的眼睛,在微弱的灯光呈现出深沉又吸引人的质地,散发着摄人心魄的光泽,令人看着久了就不会再愿意移开视线。

据男孩所知,蕾娜是在几个月前被聘为研究所的助理兼自己保姆的,他也无法想象为什么那个古板的老头子会聘请到这样一位气质特异得出众的女性。不过多了蕾娜的陪伴,小默在研究所里的生活不再那么无聊了,而这每天听蕾娜讲睡前故事的时间,就是小默一天中最享受的时光之一。

“嗯。”男孩乖巧地向女人点了点头,作为奖励般的回应,男孩的头顶传来女人手掌特有的柔软质感。蕾娜的手很特别,不像那些时常劳动的妇女一般粗糙,长有陈年工作留下的茧;反而像少女的手一般洁白光滑,被她抚摸时,好像枕在云朵上一般。

“今天要讲什么呢,蕾娜?”小默欢快地抖动着两只小脚,将头凑进蕾娜的脸。然而后者并没有理睬,只是用她那仿佛有魔力的,如同血池一般幽邃的深红色双瞳凝视着他。

气氛变得有些奇怪起来。

“蕾娜?”小默又问了一遍。

女人静静地杵着,没有回应。

男孩对面好像站着一个没有生命的人偶,他从她那仿佛嵌入了血色琥珀的眼眸中看到了自己被倒映出的,疑惑的影子。

忽然,一阵倦意席卷了男孩全身,视野中女人的脸庞变得模糊,那两点深红却好像韵染开的颜料,充斥了男孩所能见的整个空间。

无法移动,无法感受,好像要在这深红色的血池中窒息。

男孩的瞳孔逐渐变得涣散。

而坐在他对面的蕾娜只是继续凝望看,一动也不动,深红色的眼眸中找不到一丝情感。

(小默。)

一声有些熟悉的女声呼唤从小默的脑海中传来。

“是谁?”

小默很想大声喊叫,却感觉有什么堵在嗓子眼,声音根本传不出多远。

(在奥尔默博士的实验室。)

那声音像是没听到一般,只是自顾自地继续说。

“爸爸的实验室……”

男孩的脑中一片混乱,窒息的压迫感令他无法思考。

(今夜...)

“今夜....?”

意识模糊了。

(是最后的机会。)

“最后的机会…”

只能发出梦呓般的低语。

(时代的钥匙。)

“时代...”

喉咙好像被无形的手掐住了一般,光是发出一丝微弱的声响便很勉强。

(找到它。)

“...”

(然后解放它)

当男孩听到最后一个字时,世界便失去了声音。他感觉周遭的现实仿佛被抽走了,飞快地向上剥离,加速。

救救我...

他无法呼吸了。

谁能...?

意识就要坠入黑暗。他正坠向更深的血池。

什么东西放开了,随后他便再也感觉不到任何东西了。

.....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拍手声忽然在安静的大房间中打响,吓得男孩呆滞的身躯猛地一哆嗦。

“咦?!”男孩在毫无防备的状况下受到刺激,吓得他大叫出声,双眼猛地一闭。

好像先前的窒息感消失了,嘴巴也能正常发出声音了。

待他再睁开眼时,眼神中先前的空洞与迷惘已消失不见,恢复了往日的清明。

视野恢复清晰,蕾娜端庄秀丽的脸庞又出现在小默面前,只见她洁白的双手在胸口前合十----看来刚刚的拍手声是她发出的。美丽的深江色双瞳弯成月牙的形状,脸上挂着温婉的笑容——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忽然,一阵冷风吹过后背,毛孔收缩的感觉卷过小默全身,好像在提醒他——这不是梦。

“刚才我这是?”小默茫然地挠了挠头,一双乌黑的大眼睛不安地左右环顾,好像梦魇还未完全散去。刚才那种真实的失落感与恐慌仍萦绕在全身,尽管他再难忆起方才幻境中的低语,但他仍感觉浑身不自在。

“唉呀,”蕾娜的头乖巧地侧向一边,双手合十的动作以及笑脸仍没有变,“没想到刚才讲着讲着故事小默你突然就睡着了,我也是吓了一跳呢。"

“是这样吗?”小默重新躺下,用手背轻轻靠在自己布满冷汗的额头上。身下柔软的床铺和身体的契合感令他微微安心,但恐怕今晚他都不会再有兴致听蕾娜讲故事了。

蕾娜用手轻轻安抚着男孩不安颤抖着的身体,微弱的灯光为她精致的侧脸线条镀上一层金边,只听她俯身柔声道:“是作恶梦了吗?"

男孩没有看她,小小的嘴唇迷茫般蠕动一下,没有回答。棕色波浪卷发女人的眼底闪过一丝深沉的神色,将一切复杂的心理活动都隐藏在缄默里。

夜静静地过,女人的影子安静地移到门边,在地上拖出很长的痕迹。

“你都这样了,就好好休息吧。”蕾娜握着门把手,轻轻地道,“晚安。”

可她的最后一句话却像梦魇一般攥住男孩的心脏。

“记得,晚上不要乱跑哦。”

红唇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门轻叩一声合上了,女人的脚步渐渐远去。

2

“时代的钥匙……”

意识在一片混沌中,男孩的脑海中传来模糊的声响。

“找到它...”

女人用她深红色的眼睛凝视着男孩,仿佛要照出他身上所有的恐惧。

“然后...”

她嘴中不断吐出恶魔般的低语,每说出一个字,男孩便感觉窒息一分。

“解放它。”

“!!!”小默猛地从床上弹起,额头上早已布满了细汗,心脏仍在胸口中猛烈地跳动着。窗外的暴雪天仍然没有停下的意思,不断以'沙沙‘的声响撞着窗子,好像在刻意地折磨他脆弱的心理防线。

“找到它...要去...爸爸的实验室......”小默用含着哭腔的语调重复着那莫名的低话,他挣扎着下床,原本清秀的小脸现在快皱成一团,脸上的液体辨不清是泪水还是汗液。

他无力地靠在门背上,用手轻轻搭着门把手。

小默知道,他只是在做无谓的尝试,今夜他注定被梦魇折磨——因为他房间的大门在蕾娜走后必然锁好,这是为了防止他乱走去外面阻碍夜间活动的进行。

然而,今夜---命运的齿轮必将悄悄转动。

男孩纤细的手搭上门把——他几乎没使什么劲,忽然,一阵风从门缝吹进房间,钻到他的衣服里,使他打了个寒战。

门开了。

“轰隆!”

这时,一道闪电划破冰雪纷飞的天际,风雪混合着雷暴的天气在窗外肆虐,男孩的世界瞬间惨白了一秒,走廊的景观短暂地可见,他瘦小而漆黑的影子趴在狭长的过道上,被托得很长,很长。

下一秒,世界又恢复黑暗。

男孩的步伐颤抖着,向着笔直的前方。

一步,两步。

男孩遁入黑暗中。

......

半夜的实验室出奇的宁静,既没有实验场地的灯光,也没有大型机械驱动的躁鸣。在一层的漆黑走道的尽头,一个模糊而瘦小的身影轻轻探出头来,观察着空无一人的前方。

真奇怪啊,今天。

小默弯着腰躲在消防栓的后方,默默地想。他光着脚,没有穿鞋——这样走路时便不会发出声响。但夜的寒意从脚底蔓延到只穿着单薄睡衣的全身,令他止不住地打抖。

按理说这个时间点应该还有不少实验在进行才对。

小默动用着他不止一次的“潜入“经验分析,上一次还是在好几个月前,他趁着楼梯口的老保安疏忽的时间在半夜潜出了房间,结果在走廊被正要去进行某一项实验的父亲抓住了,于是,第二天他被狠狠地训了一顿,房间的门也在半夜被锁上。

但是,今夜却格外不同,他既没看见任何一个人,也没找到任何一丝亮光。

不会和早上的那件事有关吧?

小默的内心止不住地冒出不安的想法。

他还记得今天早晨到楼下用餐时,感觉到父亲和母亲之间的空气格外的凝重——原来是父亲最近突然提议要举家搬迁,搬到一个刚刚建成不久的人工岛上。母亲对此表示反对,但父亲的态度却意外地决绝,两人就此爆发了巨大的争执。

其实,小默对两人对话的内容完全听不懂,可在他的印象中,父亲很少露出那样失态的表情——焦躁之中夹着愤怒,好像不走就会有天大的事发生一般——这令小默回想起来时感到更加恐惧。

按照两人争执时无意中透露出的信息,小默一家最早可能搬离的时间正是明天。

所以,今晚才是“最后的机会”…?

神秘的预言好像命运的丝线,将未来编织在一起。

当然,小默一家什么时候搬迁这种事小默是没有发言权的——他一直都是家里存在感最稀薄的那一个,甚至大部分研究所里的工作人员都没有见过他——他们只知道奥尔默博士在二楼尽头的房间里养育着一个小儿子,而二楼对于他们而言同样是禁区。

原因很简单,但其中许多的细节小默也说不清道不明,他只知道他从小便体质虚弱,爸爸妈妈一直将他禁足在房间中,而他们平时又很忙,除了每天吃饭时和晚上喂药时才见得到——而这一职责在几个月前由蕾娜接替了。小默很孤独,但他并不怕生,正相反地,他对蕾娜口中的“外面的世界”十分好奇,几乎一有机会便会从房间中溜出来。

“听蕾娜说,更北边的无尽海域,在这个季节也不会结冰...."小默在心中想着和正要去做的事完全无关的,好像这样便能让恐惧与空虚感驱散一些。他正蜷着身子手脚并用地向前——他移动得并不慢,那道身影好像一只在黑夜中觅食的野猫。

夜很寂静,听得到男孩接触地面的细微磨擦声,和他沉重的呼吸与心跳声。

要是记得没错,爸爸的实验室就在前方走廊的拐角。

小默当然不会记错,因为那就是他上次“潜入”被抓住的地方。小小的身影贴着墙角,穿过黑暗又空旷的长廊。整个建筑物的一层是没有窗子的,月光无法照射进来,但当小默的眼睛适应了黑暗,便依稀可见那些金属涂层散发出的淡淡荧光。

直行一段,扔过一个弯,小小的身影跃出潜藏的阴影,站在一扇巨大的玻璃门前。

小默知道,父亲的实验室的门是上有电子锁的,必须输对十二位密码才能打开。

早知道走到这里,自己也还是无法进入。

小默自暴自弃般地,用自己白皙的手掌在玻璃门旁电子锁的绿色确认按纽上猛拍了一下。

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玻璃门上传来“滴”的一声提示音,随即——朝两旁慢慢滑开。

玻璃门早就被提前打开了——就好像是谁设计好的一般

小默的心顿时一半被好奇,一半被恐惧充满了——好奇的事在于他从来没有成功闯进过爸爸的实验室,他很想搞清楚规模如此大的一个研究所与数量庞大的工作人员每天都在研究什么;害怕的事在于被父亲发现后要接受的惩罚,以及一路上的种种不同寻常的迹象,似乎都在表明那奇怪又令人不安的预言正走向现实。

两股情感混杂在一起,好像形成一股力道,将他一步步推向敞开在他面前的玻璃门中。

下一秒,呈现在他面前的是一个巨大而又空旷的房间。

奥尔默博士的实验室是一个密闭的房间,同样是和一层一样没有窗子的设计——就好像是为了关押什么东西一般——而实际上也确实是这样。实验室里没有开灯,却并不黑暗,可以看清角落里摆放杂乱的桌子与仪器,几张报告纸散落在房间的地面上——可能是在搬运其它物件离开时留下的。

然而这一切的摆设,似手都是为了衬托出房间最中央的那物,同时也是黑暗房间中唯一的光源——一个巨大的盛满营养液的培养皿。它约有两米高——对于小默来说确实算得上庞然大物了,顶部安装的荧光绿色LED灯管正向实验室的每个角落散发出奇幻的光线。

同时,那灯光也照亮了在培养皿的液体中沉睡的,苍白恐怖的那物——或许也可称作生物。它拥有修长而瘦弱、色调白到病态的身体与躯干,依稀可辨人类的形状。但此刻,它正将身体蜷成一团,手脚交错地摆在单薄的身体前,浸没在那透明的液体中。它可能曾经是个人——但它身旁交错布满甚至嵌入它皮肤中的导管,以及遮住了包括它口鼻在内的半边脸的呼吸机,使它看起来更像机械时代的产物。

"....这就是...时代的钥匙..."

小默怔怔地凝望着那距他不过数步之遥的培养皿,培养液的波纹在他脸上流动,嘴中发出呢喃的低语。绿色的荧光映照下,为他清秀稚嫩的脸庞附上一层诡异的神色。

假如男孩现在照镜子的话恐怕会吓一跳吧——他眼睛中眼白的部分已经完全被血一般的猩红色韵染了,但他对此浑然不知,而那一抹猩红正往他眼瞳的更深处一一瞳仁,悄然渗透。

小默迈动小小的步伐向前,更加靠近培养皿一些——好更清晰地观察培养皿中扭曲诡异的那物。他把小手轻轻地贴在光滑的容器壁上,任由那特殊坚硬质感带来的冰凉浸透手心。

男孩感觉到自己的心脏正以前所未有过的速度跳动着。

"我已经找到它了..."

他说话的语气虚弱又无力,却又将声调拉到极高,仿佛快要被人掐断喉咙般的感觉,又带着强烈欲望的情感。

突然,男孩的整个身体触电般症挛了一下——他的眼瞳已经完全被猩红色浸染了——连瞳孔都变成血一般的颜色。

这是意识被夺取的前兆。

“现在..."

男孩低垂下头颅,随发丝一同垂下的阴影遮住他的眼睛,使人看不清他的神情。待到他再抬起头时,神色中已充满了执念与疯狂——那绝不是那天真的男孩会露出的神色,那是一种要将一切现实都撕碎的情感,好像要将世界托入更深的黑暗。

“我要解放它。”

连声音都变得低沉、稳重,且肃杀。

几乎是在同一瞬间,实验室中的警报器一齐作响,尖锐的声音和耀眼的红光在整个空间中迸发!

“警报!危险因子浓度超标!......警报!危险因子浓度超标!请立刻停止实验!"

在混乱的背景音与灯光中,小默的身影不为所动。他双眼瞪大,眉头紧皱,口中碎碎念着毫无章法的字词,既像在祷告,又像在施咒。

房间中物品的影子像是得到了感召一般,违反了物理常规地在地面上肆意扭动起来,好像墨水般的汪洋在涌动,随着呼唤者激昂而高涨的情绪膨涨,扭曲,构成一幅地狱绘卷。

狂暴的阴影汇成一团,在小默的周身围绕成一个规整的、半径约两米的圆形。而这个阴影圆形又用拉长的影触连接着各自阴影的源头,好像用墨水在地面上勾勒出了一个法阵一般,奇幻而诡异异常。

小默则站在“法阵”的中央,好像这个法阵的施术者。他依旧用他的手掌紧贴着容器壁,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培养皿中苍白色的那物。

“苏醒吧。"

手上像是使用了力道一般,肌肉紧绷起来,那团阴影随之震动,整个培养皿像是透到了重击,伴随着地面剧烈地颤抖,明明容器壁上只有阴影在浮动,但那伴随着它不堪重负的轻微开裂声的,却是无数把钝器在敲打的震荡声。

“苏醒吧!"

男孩猩红色的眼眸凝视着,几段细小的裂纹以培养四被阴影纠缠的底部向上扩散。

"咯咯哒哒...“

整个容器壁发出令人心惊胆战的开裂声。容器内那苍白恐怖的物体周身的导管脱落几根,随着培养液的托举和从呼吸机中漏出的被光影映成红绿色的水泡一齐上浮。

容器壁上终于遍布裂纹,开始不可避免地崩溃,第一块碎片弹出,仿佛理智绷断的最后极限。

在降神一般的仪式与呼唤下,像是收到了惊扰一般,容器内苍白恐怖的那物睁开了那镶在它模糊的面容上,难以辨认的眼睛——呈现出血凝固后一般的紫红色。

几乎是同一个瞬间,小默眼中的执念与疯狂伴随着侵蚀了他神识的猩红色褪去,透露出往日的清明。诡异的祷告停止了,大片在他身旁凝聚的阴影也溃散无形。他靠在容器壁上前一秒还紧绷的手掌瘫软下去,他抬起头,眼中写满了迷茫,惊讶,恐惧与无辜。

"我…这是?"

稚嫩的语调不知所措,且颤抖着。

苍白那物紫红色的眼眸与男孩乌黑澄澈的眼眸对视。

那一瞬间,从那物眼神中透露出的,对这世界深深的绝望与失落,以及更深层的,复仇的怒火与怒涛般的欲望情感席卷过小默全身。

两人之间最后的屏障——早已布满裂纹的容器壁,在这时彻底粉碎了,和容器壁碎片一起落在小默身上的,培养中冰凉的液体浸透他的全身。他全身的毛孔好像都在舒张开贪婪地呼吸着,一股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充斥男孩全身。

那一瞬间,男孩感受不到自己的心跳。

随着高大的培养皿中的液体倾倒而出,其中苍白恐怖的那物的身体此刻失去了托举,躯干下垂并舒展开来。

此刻,小默才确切地认识到——它确实是个人,只是病态到瘦削的体态和苍白的肤色着实恐怕,好像一截打了腊的树枝。

空间里刺耳的警报声仍在回响,充满了视野的红光下,小默忽然听到身后玻璃门滑开的响声——有人来了。

手电筒的灯光在小默身后摇晃——想必是巡夜的工作人员,发现了实验室里的异常。

几束刺眼的白光打向小默的后背,将阴影躯赶向他的前半身,后面一人激动地喝道:“你…你在干什么?!”似乎是看见了从容器中解脱的那物,声音又带上了极度恐惧而无法控制的语调。

小默眼前的苍白身影忽然消失了,他同时感受到一股被速度掀起的气流拂过耳畔——向后方掠去。

“怪.....怪物!”一个声音在身后惊恐地大叫,随后便像被掐断了一般消散在空气中。

随即是血肉被撕裂的声响传来。

手电筒射出的光在空间中剧烈摇晃,小默颤抖着身体回头。

已经被打开的玻璃门前,在地上斜斜地倒着一个手电筒,它的身后是一片未知的黑暗。手电筒的光打在金属墙上,将桌子的影子拖得很长。

一个人也没有。

苍白色的怪物也消失了。

“咦?“男孩发出一声疑问,发生的一切令他感到很不真实,“我在做梦吗?"

他的身子轻轻向前探去,想要去拿躺在地面上的、失去掌控而正向着研究所坚硬的外墙打去冰冷光线的手电筒。

下一秒,他所有的疑惑与自我安慰都化为冰冷的恐惧,渗透全身。

手上沾染的,暗红色的,黏稠带有液体质感的东西——

是血。

......

实验室二层的实验监控室,是一个四面都被玻璃墙环绕的小房间,原本用途便是用于观察实验室的全局,以及在进行大型实验时进行指挥调控,奥尔默研究所的大量实验数据和资料也存放在此处,因此,也可以算是戒备森严的核心地带。

然而,此刻,与此处严肃的氛围所不同的——一个身穿天蓝色礼服,脚踏高跟鞋,顶着一头棕色波浪长发以及冰蓝色发簪的女人正翘着二郎腿,坐在总控电脑旁的长桌上,手里还不停地把玩着一物——是蕾娜。

此时的她已褪去了那套朴素的居家服,换上了更配得上她容貌的华丽服装,先前温婉的气场荡然无存——变得冷漠而残忍。蕾娜美丽的深红色眼瞳和她冰蓝色的服饰相衬,形成一种更具冲击力的美感。

她露出一个读不出什么情感的微笑,目光朝前看去。在她前方不远的地面上,一个男人正痛苦地在地上蜷成一团,好像在使劲克制着什么,但这依旧制止不了汩汩的鲜血从他颤抖虚弱的身体中流出,将他身上穿的白大褂染红一大片。

从蕾娜月牙状的深瞳中只露出戏谑和残忍,居高临下的势态好像女王在折磨她的仆人。

“都什么年代了研究所还用指纹验证密码啊?”蕾娜用冷漠而带着厌倦的语气说道,随手将之前拿来把玩的那物扔在地面上,男人的面前——那物关节分明,还沾着尚还温热的组织与血迹,赫然是男人掌间的一根手指,看着面容略显老态的男人愈加痛苦的神色,她脸上的笑意更深了,“那将手指整根切下来不就完事了,对吧,奥尔默博士?"

博士嘴里不停喘着粗气,根本无暇回应蕾娜的挑衅。他吃力地翻过半个身,用脸贴着地面,这才让人得以看清——原来他除了手指上深可见骨的伤口,在左胸到腰间还有一道狭长的口子,鲜血不断地从中淌出。

"你....你是...“博士口中艰难地吐出话语。

在他艰难地发出声响询问时,蕾娜向下的目光仿佛露出了虚伪的同情。

男人可能到死为止也不知自己为何而死。

“...我是?没错,我是‘组织'派来的‘能力者',奥尔默博士。”蕾娜毫不遮拦地向博士承认,就像对一个死人没什么好隐瞒的,“不好意思,你的‘人造能力者'计划已经触犯了‘组织'的利益,所以'组织'派我来回收并销毁达些资料。"

这时,总控电脑中传来“滴”的一声响——宣告着资料回收完成了。

与此同时,从此处望下去,一览无遗的奥尔默实验室中传来刺耳的警报声与玻璃碎裂的声响。蕾娜走近看台边,用手捂住嘴装模作样地“诶呀,诶呀”地感叹了两声。

“好像谁家调皮的孩子一不小心把那个‘怪物’放出来了呢,研究所里的大家都要死了呢,怎么办呢?“蕾娜故作无辜地摊摊手,红唇勾起一个弧度,顺手回头将插在总控电脑内的微型移动磁盘拔出,轻巧地握在手中把玩着,“不过...回收那个‘怪物’可不是我要干的活,再待下去恐怕会有危险,那么,就先告辞了,奥尔默博士。"

蕾娜以优雅的姿态摆摆手,高跟鞋踏着轻脆的响声远去。

只留下博士一人在冰冷的地面上奄奄一息。

他嘴唇翕动,努力地想喊出某个名字,但他每从喉咙中发出一响,好像就要气绝一般。

鲜红的血色点缀着他洁白的衣衫,伴随着他挣扎着向前的身体在地面上托出长长的痕迹,整个画面充斥着猎奇的,令人窒息的艺术感。

"小默..."

男人的瞳孔逐渐黯淡、涣散,他感受到生命力在不断地从他的伤口中流逝。

一定要活下去。

这是博士未能说出口的下半句。

3

研究所的一层没有窗子,也没有灯光,狭长而黑暗的甬道里塞满了恐惧。

"爸爸!"

男孩在边一片漆黑中大声呼唤,边用力奔跑着,他从未真正探索过研究所一层的地形---现在他在这里迷路了。只能漫无目的地往前跑,拐过一个又一个弯,但他什么也察觉不到,眼前的路仿佛没有尽头。

"妈妈!"

他只能用哭腔无意义地、一遍又一遍重复地大声哭喊着认识的人的名字。他已经不怕被发现了,也不怕被爸爸责罚了,他只想重新钻回自己的小房间里,最好把门再重重锁上,这样外面发生的一切又都与他无关了——但如今就连这个愿望也无法保证实现。

"蕾娜!"

他的喉咙已经叫得有些沙哑了,然而令人绝望的现实回应他的始终只有黑暗和寂静。

整个一层的设计就是为了确保安全性而设计得密不透风,但如今,最大的危机从内部被释放出来,这里反而变为了束缚人们逃脱脚步的囚笼。

此处已化身为充斥着杀戮的地狱。

"哐哐!”

这时,翻动重物的响声忽然从小默的右前方传来,无疑瞬间吸引了小默的注意。

有人?

男孩挣扎的心终于燃起一丝希望,他激动又期待地靠近那人房间。走到那房间的明显区别于其它实验房间的玻璃门的木制门前,小默这才辨认清。这房间他是认识的---正是妈妈的房间。不过一般睡觉时都会闭合的木门此时虚掩着,好像有谁刚进出过一般。

“妈妈?”小默用手轻轻地在木门上敲了敲,猫着腰往同样看不清事物的漆黑门缝中张望,没有人声回答他,不过里面那人像是察觉到了门外有人的存在,不断翻动重物的声响停下了。

下一秒,一个苍白的身影用恐怖的力道从里面撞碎门板,腾空并撞到正对着房间门的金属墙上,造成一声巨响。小默完全反应不过来,他上方的门板被撞开一个大窟窿——若不是他刚才保持着低身的姿态恐怕已经丧命了。

随着那物惊人加速度激起的木屑在空气中飘散,白影从男孩的头顶掠过,几串带有浓烈血腥味的物体掉到了男孩身上。

柔软的质感,表面沾着黏稠的液体,和生猪肉唯一不同的地方可能是它尚还温热,似乎还粘着几根细长的毛发,内部的血脉好像还在抽动。

当男孩意识到这是什么,下一瞬,空间中顿时充斥了他的惨叫。

“啊啊啊啊!!!"

他不敢想象妈妈的房间中发生了什么。

眼前的苍白怪物是他释放出来的。

苍白怪物在楼道中乱窜,钻进每一个沿途的房间中,杀死一个个尚在睡梦中无法反抗的人。

是他害死了大家。

恐怖的结论一但形成,男孩的世界便再也回不去了。

他无助、迷茫、无辜、恐惧、愤怒、悲痛。

一切的情感在此刻达到了顶峰,只能通过超高分贝宣泄着,痛诉这命运的冷漠无情。

他崩溃了。

整个世界变得灰白,暴走的欲望充斥整个脑海,密密麻麻的线条将画面四分五裂。

苍白色的怪物没有善罢甘休,纤瘦的后脚尖一瞪墙面,力道大得人无法想象,夹着破风之声向男孩扑击而来。

然而,整个空间在此时颤抖起来,汹涌的阴影从四面将一切包裹,墨色的海洋卷起将吞噬万物的波涛,伴随着男孩撕声裂肺的情感将审判这个世界。

只是眨眼间,数不清数目的影触交错地封锁了整条走廊,密布程度仿佛在织毛线球一般。苍白的身影被拦住前方,好像一只落入网中的昆虫,既无可避,亦无可退,只能隐隐发出凶狠的低吼。

下一秒,无数的影触开始狂躁地分裂、膨胀、扭曲、缠绕,其力道万钧根本无法阻挡,一切企图限制它们扩张的物体——钢筋、墙壁、仪器全被卷起,在虚空中被碾压成粉末,和暗影组成一体形成黑洞般的漩涡,随着主人的怒吼朝天际猛扑而去。

这是一次无差别的毁灭性攻击,仿佛要将地图上的这个角落彻底抹去一般。

"啊啊啊啊!!!“男孩依旧半坐在地上,朝着天际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叫——尽管他的噪子早已喊到沙哑。他扭曲而张力十足的面容上挂满了汗水,眼泪与血迹,好像一只在绝境中反扑的猛兽。

巨大而数量恐怖的影触交错形成的巨大漩涡以男孩为中心,吞没了研究所内部的全部。它学着主人咆哮着向上突破,毁灭之力势不可挡,将整个奥尔默研究所的穹顶掀飞开去。

它席卷入半空,冲入雷电与冰雪交织的天际,依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漆黑的风暴捅开厚厚的,阴沉的云层,就像一把长枪般狠狠刺入措物的身体,在天空中制造出一个气流都难以填补的巨大空洞,将四周同一平面的云都震成冲击扩散波的形状。

"轰!!!"

这是剧终最后的疯狂——幽邃的暗影夹杂着无穷的愤恨,审判天际。

巨大的漆黑长矛整个没入云层中,最后消失不见。

只留下在雪地上呆坐着的男孩,以及同样伤痕累累的世界。

空间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苍白色的怪物在究极的混乱中消失不见——可能它死了,但他是否生还已经不重要了。

几分钟前仍完好无损的奥尔默研究所,现在看来如同一个荒废了数十年的废墟一般,只留下作为支撑用的矮墙与钢筋。碎片与家具残骸和四周厚厚的积雪混合在一起,随着世界一起从暴乱中冷却。

没有了温暖的房间。

没有了亲人。

甚至从现在开始,小默也不明白自己是谁。

是他一开始打乱了秩序。

是他释放了怪物。

最后又是他亲手摧毁了一切。

小默的头抬起望向天空,冷风吹着雪花毫无阻碍地飘到他的脸庞。他的全身都被冻僵了,瞪着空洞的双目好像一尊雕塑,刻画的既像在向天空祈祷的祭司,又像末世中的最后一个信徒。

大雪纷纷扬扬地下,不过雷声不再作响了,好像在为谁默哀。

看样子世界注视着,又想用最薄情的方式埋葬这一切。

......

[“帝国"历2020年|“新界”A层——"浮空之城"艾尔司——“双子塔”阿尔法塔尖]

用巨型引力装置以及对重力系能力者能力研究的最新成果所铸成的“浮空之城”——艾尔司,漂浮在这世界上最大的人工岛——“新界”的上空,作为区别于下方城市生态系统的,上位能力者的栖身之所。

这里除了有大片的绿化人造林与人造湖泊,最显眼的建筑莫过于“浮空之城”中央的“双子塔”。名字听起来很神秘,实际上从外形看去,和普通的塔型建筑的区别除了大了许多外,就是从中层开始分化而最终形成的两个塔尖——阿尔法塔尖和贝塔塔尖,分别作为能力评级为“A”级和“B”级的能力者——也就是上位能力者的居所,而存在着。

位于这座处于“无尽海域”正中央,与世隔绝,而完全由能力者主导的社会——“新界”人工岛上。

阿尔法塔尖深色配色的走道弯弯曲曲地向上,来到第九十八层最内侧的房间。作为"新界”能力者阶层社会的最顶点——A级能力者的住房,这线间理所应当的占地面积巨大。但不同寻常的是房间里没有任何一件摆设,空荡荡的一片,甚至连一张床都没有,唯一值得在意的是:房间的窗户面积很大,换句话说——除了进门入口所在的那面墙,其它的几面全都由全景玻璃组成。

时间已经快到清晨了,几面玻璃墙中射进微弱的光线,照亮了空荡荡的半个房间,也依稀照亮了一个侧卧在巨型窗护栏边的、瘦小的人影。

这时,一道闪电划破窗外的天际,没在下雨,却将床边人形的阴影在地面上托得很长。

窗台旁的那人微微睁眼,嘴里吐出含糊不清的话语:

"...又来了吗......那个梦..."

他站起,沐浴在朦胧的光幕下,用小手整了整一身迷你的白色西装。他的语调动听又稚嫩,却不带一丝其它情感,甚至抱怨时都像机器人在报告。他的面容清秀又年轻——事实上看起来就像个十三四岁的小男孩,干净洁白得不沾染一点瑕疵,但他黑色长刘海下一对忧郁的眉结和灰色的眼眸,显示出无比的深沉和冷漠,这是很多成年人都不具备的气质。

现在是冬季了,在“帝国”是会下雪的季节了。

他记得,很多年前,曾有人告诉他:更北方的“无尽海域”在冬季也不会结冰,更不会下雪。

他还记得,很多年前,也是一个雷声作响的夜晚。

他作为小默死去的夜晚。

他默默背过身,面对着那一大片玻璃落地窗,从这里望去,除了能看清大半个“浮空之城”,还能明望到更远的,人工岛边缘的海平面。

借着玻璃反射的模糊镜像,以及面部肌肤传来的异样质感,他发现两行冰冷的液体从他的脸颊划过,流过唇边时带来微微的咸味。

白色的西装被打湿了。

男孩默默地用小手接着下落的湿滴,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原来我还是会流泪的啊…”声音听不出什么变化,更听不出哭腔,最终弱弱地消散在空气里。

曾经的场景一个个重现在他脑海中。

“奥尔默研究所…"

男孩灰色的眼眸呆滞,完全浸入了回忆中。

“‘人造能力者'计划..."

声音依旧听不出什么情感。

"‘帝国',‘组织'和‘新界'。”

清澈稚嫩的声线发出梦呓般的低语。

"时代的钥匙..."

他微微抬头望去,对愈淌愈多的眼泪已不管不顾了。

命运的丝线将过去、现在和未来编织在一起。

如今,它又将悄悄转动——像两百多年前一样。

阴云和从海上升起的雾气遮蔽了天空,无力的光线透不过云层。

黎明很久都没有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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